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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度高考高分弃读男生母校曾因虚假广告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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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高考结束高校录取工作的进行，近日，杭州一所高考复读学校的老师向中国青年报反映，杭州新理想高复学校(以下简称“新理想高复”)在今年的招生中涉嫌虚假宣传，误导学生和家长。

随后，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这家号称“书写高复传奇”、“状元摇篮”的新理想高复，曾因招生虚假广告被工商部门查处罚款。

“状元”复读至少三年，被指是“枪手”

记者发现，新理想高复今年高考的第一名“陈一天”已是第三年参加高复，而且竟然每年都是这所高复学校的第一名或第二名。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位“陈一天”还曾是浙江嘉善县当年高考的“文科状元”。

今年高考成绩揭晓后，就有考生在百度“知道”里发问：嘉兴嘉州新理想高复(新理想高复嘉兴校区)招生发生了一件怪事，“去年看到广告上有一个叫陈一天的同学文科678分，怎么今年又出现了一个叫陈一天的人，分数又变成了679分，这是什么原因呢？”

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后发现，在新理想高复今年做的广告和该校及其嘉兴校区网站中都有关于陈一天的描述：文科679分，第一名，注明“嘉善”。

记者又查阅新理想高复2009年的广告及相关资料发现，去年高考第二名也是陈一天(文科678分，注明“嘉善”)，且此学生也是嘉兴校区的高复生，仔细比对照片，发现是同一人。

而在另一则“热烈祝贺新理想学校09年高考再创佳绩”的喜报上，记者看到，“热烈祝贺我校陈一天同学荣获嘉善文科状元”、“陈一天(复旦)”等字样，这似乎意味着陈一天已被复旦录取。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新理想高复2008年的广告中，也出现了一位叫陈一天的学生，陈一天作为“新理想高复高考之星”排在第一个。

记者在调查中证实，三位“陈一天”为同一人。

有声称是新理想高复2010届学生、网名“彼岸啊啊”的同学在百度里回答：陈一天已高复5年。

新理想高复校长叶俊南对记者承认，三个“陈一天”均为同一人。他说，是陈一天对自己要求比较高，非北大清华不上。“我也劝过几次，但陈一天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举报的老师对记者说：“这名学生已经至少在这里高复了3年，年年都是高分。早就有家长来问，学校为了做宣传是不是找‘枪手’考高分？”举报人说：“我知道的情况是，像陈一天这样的优秀学生，学校每年支付的费用是15万元。”

新理想高复一位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否认“15万元奖金”的说法。这位负责人承认，学校2009年时在招生简章上提出过15万元的奖励，但必须满足浙江省文理科状元到学校来读高复、创造新理想高考新纪录或一类线以下学生就读本校最终考取清华或者北大三个条件的其中一个。

举报人说，能取得浙江省文理科状元还会再来复读？

随后，中国青年报记者连续几天反复拨打叶俊南提供的陈一天的手机号码，系统始终提示“关机”。

陈一天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认可叶俊南校长的说法，称自己有很重的北大情结，并否认自己是新理想高复的“枪手”。

办精英班招收重点中学高分应届生

在新理想高复网站上，挂着一条题为《新理想二大‘亮点’》的消息，其一是号称“状元摇篮”：新理想成立8年来，浙江省8名高复文科状元中6名出自新理想，8名高复理科状元中，5名出自新理想，而且在8年中还培养了一名省状元(李清杨，学军中学，应届生，新理想精英班学生)，3名地市级状元(台州市王俊杰、谢颖谦，嘉兴市刘远超)，10多名县市级状元。

但记者了解证实，2007年全省理科状元李清扬是杭州学军中学当年的应届毕业生。

在新理想高复学校网站上，还有一篇题为《2007年新理想高考之星》的图文报道，这篇报道称，2007年新理想再次书写“高复传奇”，有6名同学有望进入清华大学或北京大学，同时配有6名“2007年新理想高考之星”的照片。但事后，一名692分的高分理科考生被认出是杭州学军中学的应届毕业生；被提到的688分的朱超，也被指认出是杭州高级中学的理科应届毕业生。

后经杭州市工商局执法人员、浙江省教育考试院查实，包括李清扬在内的多名学生并非新理想高复的学生。新理想高复也因此事受到处罚。包括新华社在内的众多媒体对此进行了报道。

但时过境迁，这些内容依然挂在新理想高复的网站上。

采访中，叶俊南并不否认这几名学生是重点高中的应届学生，但他同时宣称：“他们既是重点高中的应届生，也是新理想高复的学生！”

叶俊南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解释，新理想有一个“冲刺中国名校精英班”，这些同学都是这个班的学生，当时只是对其中两名应届生进行宣传时，没有注明“应届生”身份，被人发现后举报。“最后工商部门认为违反了广告法‘未标明出处’的规定，但不构成虚假广告。”

据了解，“冲刺中国名校精英班”是新理想高复在2005年开设的。举报人说，这个班每年都会招收大量杭高、杭二中、学军等杭州重点中学的学生，免费培训几次、十几次课，每次培训时间在两个小时左右，然后会让学生填好一张表格，这些培训学生就这样成了新理想高复的精英班学生。“高考后，考上清华、北大的奖励8000元，考入复旦、人大的奖励5000元。”

举报人认为，新理想的做法实际上是凭借财力重金购买一批高分学生，然后以高分学生做广告，吸引更多的生源。“对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学生和家长，这就是一种明显的欺骗行为。”是“变相请高分应届生为新理想高复做宣传”。

但叶俊南认为，只要学生在他们学校学习过，不管他们是否是其他重点高中的学生，“这些学生就是我们的学生！”

被夸大的上线率

在浙江法商专修学院的网站中，新理想高复作为浙江法商专修学院的下属培训机构，其介绍是这样写的：2002年创办了高复学校，短短数年时间，已成为浙江省质量最好的高复学校，考入清华、北大、人大、复旦、浙大的人数超过浙江省所有高复学校人数的总和，也是目前浙江省规模最大的高复学校，已累计培训高复生达9000余人。

举报人认为，且不说“浙江省质量最好的高复学校”、“浙江省规模最大的高复学校”谁来认定，其“考入清华、北大、人大、复旦、浙大的人数超过浙江省所有高复学校人数的总和”也难经推敲，“事实上，全省有名或无名的高复学校、培训班无法统计，更无教育部门、机构统计过全省高复状元，他们所指的状元疑问多多。”

针对举报人的质疑，叶俊南回复称，数字是他们自己统计的。“能进入清华、北大、人大、复旦等的人数本就不多，统计一下便可以知道。”

在嘉兴校区的网站中，在《成绩铸就品牌》一文中写道：“本科上线率70%以上，重点上线率30%，提高成绩幅度1.5个批次以上，三项指标全省第一。”这也被举报人认为有疑。

举报人说，从上线率来说，新理想高复《2010年高考一批学生名单公示》里，全部上一批线的学生是178人，对比其今年参加高考的1000多名学生来算，重点上线率30%对应的学生人数应是300多人，与其宣传显然不符。“另外，提高成绩幅度1.5个批次也存在虚假成分”。

一位来自新理想高复的老师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他的一名学生，今年高考就没有像宣传的那样能提高1.5个批次，而是整整退步了80分。这位老师说：“成绩固然有学生自身能力的因素，但新理想高复这样的宣传显然也不合适，容易误导学生、家长。”

这位老师还反映，新理想高复在《2010年高考一批学生名单公示》里公示了100多名学生的成绩，也有“猫儿腻”：其中32名高分学生名单重复出现在新理想高复和其嘉兴校区的网站上。虽然两校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两个学校属于不同法人开办，并且嘉兴校区是属于合作办学情况，新理想高复将嘉兴校区的高考成绩公示到自己网站，“有欺骗和弄虚作假之嫌”。

师资“梦之队”受质疑

在新理想高复的网站上，有一则题为《新理想高复组建教师“梦之队”》的消息：近日，新理想借与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正保教育集团联姻之际，再出重招，以15万~25万元年薪聘请全国高复学校中的顶级名师与重点高中的一线兼职名特教师，其目的是打造一支超一流的教师“梦之队”，以此吸引更多的优秀师资，培养更多的优秀学生。

中国青年报记者注意到，这几年，教育部门三令五申，严禁在职教师到高复兼职，但在新理想高复网站的“名师简介”上，仍有“省重点中学高级教师”、“市学科带头人”等字样。因此，举报人认为，其师资队伍是否真如其所称值得怀疑。

另外，在新理想高复网站上，还有一则题为《奇迹再现——竟然“猜”到了两道高考题》的消息：几十个学生围着于老师欢呼雀跃，述说着事情的原委。原来7日晚上于老师给他所教的3个班级的学生做了考前的最后一次辅导，经过精心准备，他重点讲了3个知识点，结果今天理科综合的考试题竟然考到了其中的两个，难怪这些学生这么高兴和激动。

这样的奇迹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新理想高复。

在上述同条消息中，新理想高复称：2009年高考，英语书面表达题就与新理想高复月考的书面表达题惊人相似。

而在该校嘉兴校区的网站宣称：07年~10年多道高考题和我校月考题“雷同”。

举报人还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从2009年开始，新理想高复以纽交所上市公司“正保远程教育集团倾力打造”、“正保教育集团旗下的高复与中、高考辅导卓越品牌”等字样做宣传，而新理想高复内部知情老师介绍，正保和新理想的确有合作关系，且成立了相关的公司，但合作方向主要是课外辅导培训，并非高复。该老师透露，正保并不看好高复市场，毕竟上市公司要求比较高。这样宣传“主要也是为了有个大的名头吸引考生和家长”。

噱头十足的国际高复班

杭州新理想高复学校(以下简称“新理想高复”)今年又搞起了“国际高复班”。

在该校网站上有一则“国际高复招生简章”：“新理想Alevel国际课程招生”、“浙江省Alevel(edexcel)考试中心授权全日制教学点”。

在其招生简章上介绍道：A-Level是英国中学生毕业后进入正规大学学习的主流课程和主要途径，与中国学生必须经过3年的高中并参加高考，才能升入大学是相似的，跨度上则相当于中国的高三到大一……凭借A-Level的成绩，学生除了可报读美、加、澳、英等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的大学外，还可以申请报读欧盟、我国香港、澳门地区的大学。国外所有的名牌大学都非常欢迎修读A-Level课程的学生。因此，A-Level课程被中国专家称为“最适合中国学生的‘世界高考’课程”。

招生简章吸引人，学费自然也不便宜：每年7万元人民币(不含教材及注册费)，留学签证服务费：英国1.2万人民币，美国2.8万人民币。

但记者从浙江省内两家知名的留学公司了解到，A-Level课程申请非常难，国内不少知名大学、重点中学、留学机构都在申请，真正被审批下来的只是极少数，目前北京和上海各有一家被普遍认可的。“因为A-Level课程报名、学习、考试要在一个地方完成，对师资等要求非常高，所以办学难度较大。”

一业内人士听到高复学校在办A-Level课程比较惊讶，“社会上有些号称是A-Level课程机构的，其实就相当于普通的留学机构，往往很难申请好的大学，而收费却非常高。”她提醒考生，选择A-Level课程一定要小心，不要花了冤枉钱还读不了好的大学。

中国青年报记者也电话采访浙江省教育厅外事处，该处工作人员明确告诉记者，浙江省没有“浙江省Alevel(edexcel)考试中心”这样一家机构，在浙江要开办这样的国际课程教育必须经省教育厅批准，并报教育部备案。但至目前，浙江批准的只有两所学校：杭州外国语学校和宁波的镇海中学。

记者同时通过多个网站搜索“浙江省Alevel(edexcel)考试中心”，除了出现在新理想高复的招生简章网页，再没有含有“浙江省Alevel(edexcel)考试中心”的网页出现。

浙江高复市场面临重新洗牌

“精英教育催生了名校情结，名校情结催热了高复市场。”许多高复业内人士并不否认，在某种程度上，高复班的生源决定着高复学校的命运。

中国青年报记者注意到，近年来，在巨大的利益驱动和“谁守规则谁吃亏”的潜规则下，为争抢生源，一些高复班开始不择手段，虚假宣传便是其中一种。近几年，每年都有人向工商部门举报高复学校的虚假宣传，杭州工商部门也年年对此进行调查和处罚。其中，杭州新理想高复学校就有在杭州市工商局几次罚款的记录，其中一次罚款为47万元。

“要在一片喧嚷中抢夺市场，这就是造成高复学校屡罚屡犯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位高复老师说，“宣传决定生源”，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杭州高复学校的共识，名列前茅的状元生、考上重点大学的考生数、高复生分数的提高幅度等数据，都是高复学校抢占市场份额的宣传利器。

“三年新课改，参加高考的人在减少，高考录取率却大大增加，加上出国留学的学生增多，高复的学生越来越少。”东阳某高复学校的老师感叹。

中国青年报记者了解到，在浙江，杭州、金华、温州等许多地方的高复学校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规模较小的高复学校甚至连一个班都招不满。”一位高复老师说。

据了解，杭州市的高复学校已从鼎盛时期的20多家缩减到几家，而今年的招生竞争依然非常激烈，很多老牌的高复学校也开始面临招生人数下降的窘境。“今年的报名情况非常差，补课班学生只有往年的一半，再这样下去，肯定又有一批高复学校将关停。”一位高复学校校长坦言，高复学校面临洗牌。

目前，浙江省内高复学校招生以杭州、东阳、温州等地较为火爆，主要原因是教学质量较好，积累了一定的口碑。

但这些学校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像东阳原本有10多家高复学校，近几年有的学校因为招不到学生，办学质量下滑，只好倒闭或者改为合并办学。东阳在2007年有十几所高复学校，到现在不到一半了，“每年都有倒闭的学校，造成很多学生‘无校可归’”。

金华、义乌等地的高复学校开始抱团取暖。今年起，金华市的几家高复学校联合组成了金华高复联校。义乌的几家高复学校则整合创办了义乌市高中文化补习学校，成为义乌唯一一所高考补习学校。

业内人士表示，多家学校合并办学，一方面可以整合教育资源，同时也减少了办学成本。这是高复班适应新课改，寻求发展的必然趋势。

部分教育专家认为：经济条件的日益优越以及考生学习动能的减退，再加上高等教育途径的多样化，高复市场今后肯定会逐渐萎缩，但这也为高复学校的“洗牌”提供了契机。

“洗牌当然不是减少竞争，而是要促使整个行业规范起来。”专家表示，只有淘汰一批无序竞争、没有办学特色的高复学校后，那种“高复广告满天飞”“你送金来我奖银”的局面才有可能得到根本性的扭转。

“读高复学校并非人人适合，也并非读了就能提高成绩。”业内人士透露，高复结果一般是按2∶6∶2的比例出现的，即成绩提高50分以上的有20%，提高0到50分的有60%，退步的有20%。

这位老师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在选择高复学校时，不能盲目轻信学校的宣传，比如很多高复学校以某学校特级教师授课为名招揽学生，“其实，这些老师只是兼职性质，有的甚至只是偶尔开一堂讲座，学生和家长很容易掉进这样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