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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取消笔试是社会观念变革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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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义务教育阶段教育资源尚未均衡的情况下，“小升初”取消考试的设想在众多家长、教育工作者的回声中遭到了反弹，但这个由上而下解决教育公平性问题的举措已经从浙江、上海、北京、湖南等地逐步延伸开来，考验着地方教育部门的智慧与魄力。

面对势不可挡的改革，不管是公办学校，还是民办学校，都开始意识到：“考试”只是一种评价的形式，形式可以变换，但关键是人才培养和选拔的思路变革。这样的变革在学校，也在家庭，更在社会。

当前“谁会考试，谁的起跑线更优，谁就是赢家”的“成长观”必须被打破，才有可能回到一切为了孩子的初衷。

人生不是短跑，也不是中长跑，而是一场马拉松。马拉松没有人抢跑，因为没有谁会输在起跑线上。

●浙江经验

报名先跑800米奖项仍是“敲门砖”

10月16日，离开会议室后，不少民办学校负责人心中有数：广州明年取消“小升初”考试的改革势在必行，问题只在于怎样改。

不管是正在酝酿指导意见的广州市教育局，还是与生存发展直接相关的民办学校，都把目光瞄向了今年首次全面取消“小升初”民办学校笔试的“浙江经验”。

今年春节刚过，浙江省教育厅就下发《浙江省教育厅关于进一步促进民办初中学校改进招生工作的指导意见》，同天下发的还有针对公办学校的通知，两份文件中最关键的信息就是“今年浙江‘小升初’必须全面取消笔试”。

“实际上，浙江省教育厅甚至要求不许面试，各学校仅能采用面谈的方式。”前育才中学校长、香江中学副董事长李统耀告诉记者。

10月28日，广州民校“大联盟”的民校负责人出发前往浙江温州、宁波等地考察“先行者”的“小升初”民校录取方式，同时也了解了浙江省一些知名民办学校招生办法。

据了解，杭州文澜中学是浙江民办学校的领头羊，近五年中考成绩均异常突出，几乎连年囊括杭州“状元”。今年初中招生336人，其中派位招生228人，自主招生108人。每天早上6点半，全体学生必须晨跑1200米。

在校长任继长眼里，现在许多小学不注重锻炼学生的体质、耐力和意志。因此他坚持举行体育测试：想要报名文澜中学先去跑800米，男生合格标准在4分15秒内，女生4分20秒内，达标了再领报名表。

此外，针对自主招生，文澜中学还设置了三个“见面”环节：第一环是咨询及报名，在这个环节中，家长和学生在咨询期间会被要求“带齐小学四、五、六年级的操行评语及学生成绩册，以及能证明自己相关特长、荣誉、获奖证书等材料”，而在正式报名时就由教师负责审核报名学生的基本资料;其后，如果通过了，孩子就会与主管副校长面谈;继而是校长亲自与该学生见面。

据悉，浙江不少优质民校的首次面谈“敲门砖”也涉及到体育测试及学生的获奖情况。比如，公益中学在报名环节就要求学生带上四、五、六年级的成绩单原件和复印件，校级以上获奖证书、六年级语文、数学、英语、科学作业本各一本，只有资料齐全的学生和家长才能在校门口领到“入场券”;育才中学就要求测试50米跑和扔实心球，然后语、数、英、科技每科都会做一个小测试;宁波东海实验学校报名时就看学生的平时学业成绩和素质特长评价加分等两部分。

●评价转向

“一张纸”变持久赛多元考量综合素质

在这场潜在的变革中，家长焦虑“能否公平公正”，而民办学校则操心“优质生源”是否流失。对此，浙江经验似乎给出了答案。

据了解，杭州“小升初”在取消笔试前已经实行了很长时间的“考试+摇号”，同时硬性规定70%的民办学位必须拿出来摇珠。即，对学生来说，在民校自主招生结束后，没有被录取的可以通过摇号“摇进”学校。

“取消笔试前，成绩中等偏上又没有特长无法以自主招生身份进校的，可以参加摇珠，摇珠还是摇不上，我们还会组织一场‘选拔性考试’。即使有这几个机会，有些班级的优等生比例也不太高，约1/3。”杭州一位负责招生的老师告诉记者，取消笔试后，报名环节就已经是“一次筛选”，因此能进入面谈的学生素质并不比原来通过笔试进校的低，可以说笔试与否对择优录取影响并不大。

据悉，今年首次取消笔试后，杭州知名民办初中平均摇珠录取比为2.5:1，为近5年来最高。

一些家长在E度教育论坛杭州分论坛、宁波论坛称，这样的高录取率主要是因为“在报名的时候，接待老师就挡住了很多人”。一位网友分享经验时说，老师会告诉家长学校的竞争很激烈，如果孩子成绩总不好，会影响身心健康发展，“有的索性就会出几道题给孩子做，做不出的也不好意思坚持报名”。

“这些信息说明什么呢?”李统耀说，“恰好说明评价孩子的风向标正在发生改变。”

在听取了代表团从浙江回来所做的“报告”后，李统耀说，取消笔试后的浙江经验归结起来就是有两次筛选，即先看小学表现，成绩不突出的会先被淘汰;再通过面试筛选一次。他表示，小学阶段的平时成绩作为“敲门砖”会让学生、家长更重视小学阶段的学习和表现，也会比一次考试定成败更客观、更公平。

广雅实验学校校长吴广淇也认为，“考试只是评价学生的方式”。“笔试是其中一种形式，但只能从文化基础角度去评价学生”，他说，但对于学生的情商、与人合作等综合能力却难以体现。

“一个孩子的综合素质可以体现在许多方面。”任继长说，有的家长会担心自己孩子的表达能力稍弱，会在面谈环节中吃亏。对于紧张的孩子，他会带着他们参观校园，在参观过程中“聊天”，一方面舒缓他们的紧张情绪，另一方面其实已经看到一个孩子“行不行”。

浙江建兰中学“请6名学生围绕一个话题进行讨论”之余，还“意外”地在地上放了张餐巾纸，看哪位孩子会捡起来等。据悉，只有3%参加面谈的孩子会把那张餐巾纸捡起来。

在华南师大基础教育培训与研究院院长、原华师附中校长吴颖民看来，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招生取消笔试，从更长远的育人角度看，这样的变革力图改变的是评价风向，即从一场考试的短暂竞技变成了持久赛、耐力赛;从“一张纸”的测评变为对育人的多元考量。

●打破陈念

警惕“怕输”焦虑回归育人原点

从浙江回来后，广州一些民校负责人也提出，取消笔试后，当“特长生”、“自主招生”以及各种竞赛奖状、兴趣特长成为面谈“敲门砖”，也许会使小学阶段教育走向另一个极端。“小学生可能参加更多的兴趣班，不断比赛，不断考证，反而给孩子们带来更重的负担。”广州市一中实验学校校长徐继红不无忧虑。

“我们发现，很多特长生进入重点中学后，在严峻的课业压力下，往往会放弃艺术、体育甚至科技特长，歪曲了原来的初衷。”广东省教育厅有关负责人也指出，“小升初”取消笔试与否，不仅是一个升学招录政策的改变，更关键的是应该落在人才培养的观念改变上，这样的变革在学校，也在家庭，更在社会。

华南理工大学研究社会传播学的黄桂萍副教授认为，“小升初”取消笔试实则是一个社会观念变革的契机。当前的游戏规则是“谁会考试，谁的起跑线更优，谁就是赢家”，在这种规则下，全社会容易产生一种“怕输”的焦虑，家长被裹挟其中，出现“抢跑”行为，而这些行为的承受者却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我们经济社会发展的未来一代。

黄桂萍希望，社会上能通过“小升初”取消笔试这一小指挥棒的改变，扭转目前在各个育人阶段“抢跑”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取消笔试，不管招考单位还是家庭，都‘不得不’更关注孩子的平时教育和积累。”

“还有一点必须看到的是，广州的生源规模比杭州大得多，差不多5倍，如果取消笔试，面试选拔的周期就会拉长，有可能滋生其他问题。”吴颖民说，“因此教育部门决定出台新政前应该向民众解释清楚究竟为了什么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做这样决定的法理依据是什么”，“只有做出权威说法，取得共识，才能谋求科学的指导意见”。

此外，吴颖民还建议，政府和教育部门必须“一视同仁”，在对待义务教育阶段设试招生的问题上，必须先认真整治和严肃处理公办学校近几年“私自组织考试”提早掐尖的违规行为，才能更好地引导整个人才选拔和评价体系的健康发展;同时，政府和教育部门要加快促进义务教育阶段均衡发展，特别是落实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到的“标准化学校”建设。“这里的标准化，不应仅关注学校规模、投入、条件等硬件的标准化，更要关注师资配备等软实力的标准化，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不良择校、揠苗助长的困局。”

“起跑线的说法是对教育异化的结果，教育是培养人，发展人，完善人，不存在一个输赢的问题。”广东实验中学校长郑炽钦说，“小升初”取消笔试能有助人们意识到素质教育的重要性，回归到育人的原点。

“人生不是短跑，也不是中长跑，而是一场马拉松。马拉松没有人抢跑，因为没有谁会输在起跑线上。”郑炽钦意味深长地比喻，所以不管是运动员，还是教练员、裁判员，都不能功利化这样的比赛，而要慢慢浇灌，才能跑好这场为了孩子的“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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